第四十三天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卡桑一边转过身叠起刚刚换下的工作服，一边平和地招呼着方才买过东西的顾客。门口的铃铛又清清脆脆地响了起来，“您好，需要点什么？”头也没回，卡桑淡淡地问道，“嗨！卡桑，是我啊，我来换班了…”“噢，安娜啊，那我先走了。”卡桑依旧是一副寡淡的样子，甚至没有正眼看看，便拎起包一侧身掠过安娜径直走出了柜台。“哎，你怎么又这样啊！天天不理我，哼～”安娜冲着她喊道。卡桑已前脚跨出了大门，听到安娜的嗔怪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安娜并没有听到。
八月的太阳落得很迟，半边天空都被染作了橙红色。已经六点多了，暑气却还丝毫未消散半分，连空气都是粘糊糊的只有偶尔的一缕热风。卡桑撑着阳伞，沿着马路边边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宽松T恤，配着一条早上随手拽出来的高腰七分牛仔裤，卡桑的额头上渗出涔涔的细小汗珠，背上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儿。街上没有什么人，车也是好久才会过去一辆，没有什么必要目的的人是不会选择比月亮更早出门的，不过在这个海滨小城里，即便是天气最好的时节，也几乎很少出现人头攒动的现象。
好在离得不算远，只是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便到了。走进大厅感受到空调带来的生机，卡桑向后舒展了一下双臂，手背过后面去抓了一下黏在身上的衣物，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好了不少。她一边将伞胡乱塞进了包里，一边走向了总是有人在排队的电梯间。
“422，424，426，到了”卡桑默默的数着，脚步越来越慢停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她静默地矗立在门前，攥了攥手心，抬起头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望去，阳光正对着窗户射进来，充满整个屋子。逆着光那个熟悉的背影面向窗户，那个窗户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大半个海湾的景色，小城的大部分都可以收于眼底。棕发女孩插着耳机，对着窗户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学着支在窗台的手机上视频里不知是什么的舞蹈挥胳膊踢腿。卡桑敲了敲门，只见屋内的女孩浑身一激灵，一把捏起手机跳上了床，卡桑便推门进去，发现床上的被子堆得高高的小山包似的，就走上前，轻轻地掀起一个被角，“乐乐？你在哪里呀？”轻声地逗着女孩同时拽开了被子。被子里的女孩只穿着一件条纹的睡衣，两只手捂着脸，嗤嗤地笑着。卡桑松开抓着被角的手，撑在乐佩头的另一侧，慢慢将脸贴近乐佩的手，“我们乐乐今天怎么会害羞了呀？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不乖了？嗯？”这时，乐佩一直捂着脸的手突然一下向上升起环住了卡桑的脖子，并且借力将自己拉了起来，两个鼻尖的距离只有一指宽，卡桑被吓了一跳，喉头咕咚的咽了一下，无意识地朝门口瞟了一眼，抬起左手伸向后颈握住，三只手叠在一起。这时乐佩咯咯地笑了，问道“卡斯，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呀？”大大的眼睛认真盯着卡桑的脸。卡桑松开了手挺直身子，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饭盒，“我今天早上煲了牛肉羹，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在路上给你带了一个布丁，听话就给你吃。”说罢浅笑一声，轻轻揉了揉乐佩的脑袋。
“诶！卡斯，周四的节日庆典，你会陪我去嘛？”卡桑正在收拾房间，突然听到乐佩叫她，“嗯？你好好表现咯。”卡桑略微偏了偏头，不经意笑了一下。突然电话响起，是艾莎打来的，卡桑接上电话正要往走廊去，乐佩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去了，卡桑便坐在沙发上。“我要去给我和娜娜挑几件过两天用的衣服，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呃，我们今天不方便，要不就你自己…”“我开车过来接你俩，五分钟后楼下等你们，不接受反驳。”卡桑看到乐佩口型叫她去，紧忙回答艾莎，“你不要过来接我们了，我们现在不在家，这样吧，7点半玛莎百货门口见面，你直接过去就好。”“行啊，那到时候见咯！你们可不要迟到哈。”艾莎轻快地挂了电话，乐佩笑嘻嘻地对卡桑说：“那你就赶快去吧，别叫她等着了，”看到卡桑脸上为难的表情，乐佩赶忙安慰“没事的，我自己可以，你不用担心我啦！”同时两只手使劲向前摆着，仿佛要隔空推卡桑出去，卡桑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艾莎远远就望见了卡桑，向她挥手，卡桑看到便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艾莎还在张望，卡桑就明知故问：“你找什么呢？”“你们家乐乐呢？又泡在画室里啊，”卡桑讪笑一下，没回应，“她也太拼了点，总是这样子也不怕那天搞坏了身子，我都多少天没见过她了…”“安娜不也还在店里。”卡桑佯作反击她，“嗐，她就这样，非要去你那里，还说什么勤工俭学、体验生活，一天天书都不好好念，才一年级就挂了好几门，她要是有我们这成绩也好啊，我才不爱管她爱干什么呢，想怎么疯怎么疯去，哼～”“艾莎你也别这么说，我看她平时在店里都会看看书的，也在努力啊。”“我跟你讲，她那都是演给你看的额好不好，怕你回过头来跟我讲。她要是有好好看书，连个概论都能够考不过？你在那里她就看看书，你一走掉她立马就开始打游戏，天天都这个样子，跟着什么汉斯、豆腐、菲利普的一起玩，喔呦，帮帮忙欸，就那几个看起来就戳气的很，不怪一个个都院里垫底。尤其那个豆腐，也不晓得是哪个给起的这名，还真就像一豆腐，长那么缺西还想吃我们娜娜的豆腐，我敲他一顿才好了。还有个尤金，油嘴滑舌的很嘞，听说手脚还不干净，总和这些人在一起玩能好才奇怪，一天天净不给人省心。诶对啦，我记得乐乐刚开始也跟不上，后来怎么就那么好了？”“她啊，她后来想和我一起出国去读研呢，就开始努力了…欸你看那条裙子挺适合安娜的，我们进去看看吧。”卡桑疑惑艾莎怎么今晚一直提到乐佩，就含糊几句便赶快岔开话题了。
从商场出来快11点了，艾莎把大包小包都扔上了车，卡桑便与她道别。“我送送你呀。”艾莎叫住了卡桑，却被婉拒了，“你还要去接安娜呢，车上也坐不下这么多人了，我搭地铁回去就好，别让安娜等着急了。”说罢卡桑挥挥手小跑着离开了。地铁站入口离商场大门还有些距离，卡桑提着好几个大袋子跑得踉踉跄跄，紧赶慢赶刚下去自动扶梯，地铁站却已经关闭了，卡桑两腿分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只脚高高得踩着楼梯，另一只顺着台阶伸得直直的。她在包里摸了摸，熟悉的位置上空空的，一定又是乐佩给藏起来了或是扔了。于是她只好打开钱包，从里边掏出最后一支揉得皱皱巴巴的烟，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呲的一声，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卡桑苍白的脸，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在一缕细烟中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她们。
也是在八月里，同样是这样一个地铁停运的晚上，不过那天下着好大的雨，连天气预报也没有提及，一切都令初来乍到的卡桑没有一点点防备。要赶在关门前回寝室去，卡桑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然而雨水溅湿了她的裤腿，却没有打在脸上。抬起头，卡桑看到一个大大的伞罩在上方，便回头去看。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正望着她，咧开嘴冲着她笑，卡桑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女孩也跟着过来。“小同学你认错人了吧？我应该不认识你啊。”女孩穿着制服，应该是一个高中生，卡桑来到这个城市上大学还没几天，应该是不认识校外的人的，事实上即便是一个班的同学，她也几乎不太了解，人际交往是卡桑最厌烦的事情之一，她努力与周围所有人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我也不认识你啊，可是这么大的雨，姐姐你回去以后是要着凉的。我们一起走吧，我也往上城区去。”“啊，那我们不顺路，我去那边。”卡桑随手胡乱一指。“姐姐你不是戴着科大(Corona U)的校徽呢？我家就在学校附近，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的！”女孩一边说一边直接拽住了卡桑的胳膊往前走，卡桑反射性地抽回了手。“啊，你不喜欢人碰你啊？那我隔空拉着你。”卡桑便跟着那女孩一起走了。
“姐姐你上几年级啦？是才上大一吧？我肯定猜到了。我刚刚上完水彩课，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出来就已经迟了，结果还看到没伞的姐姐你。欸，话说姐姐你一个人这么晚还在外面是在做什么呢？和朋友出来玩嘛？还是一个人逛街呢？看姐姐很漂亮呢，身材也这么好，不会是做模特的吧？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就是做模特的，搞不好你认识她哦！姐姐好像不喜欢说话呢…”听到这里，卡桑便轻轻“嗯”了一声，“不过没有关系，我替姐姐说就好了，姐姐你是从别的城市来的吧？我打赌你来这边以后肯定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改天我带你去好好逛一逛。阿蒂拉的café你有没有去？就是那个在ig上很火的，我最喜欢他们家的丁浆果泡芙啦！真的超好吃的，你一定要去尝尝，我有那家店会员的哦，星期三可以买一送一，正好我们俩人一人一份诶！姐姐这么瘦，不会是不喜欢甜食吧？没关系啊，姐姐喜欢书嘛？带你去图书馆吧，我平时都周末过去，和艾莎她们一起抄作业，啊不，做作业，你还不认识她呢，她成绩可好了，还会滑冰，你一定要见见她，她还有个女朋友呢，我们都很熟呢。姐姐你有对象了吗？你这么好看肯定不少人喜欢你吧。”“呃…没有”“真的吗？我不信，肯定是因为姐姐你太不近人情了。姐姐你知道嘛？我一直都想考进你们学校呢，我想学艺术，过几年我们就是校友了哦！真的，我会很努力的，这周五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和艾莎、安娜她们都要去，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我到了，今天谢谢你，再见。”“哎！姐姐，记得我叫乐佩哦！周末我等你呢！姐姐！”卡桑已然消失在了墙后。“嗨呀！我真笨，我怎么连电话都没有留啊…”乐佩边走边自言自语着。
雾散尽了卡桑才意识到烟早已经熄灭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靠着墙从地上滑了起来。路灯下的影子拉成两长一短的三个，陪伴着她一起夜路仿佛也没那么孤独了。一直走到下城区已经是午夜了，大厅里也没有几个人，都躺坐在长椅上七零八落的。卡桑上楼去，悄悄推开门，乐佩已经睡熟了，卡桑蹑手蹑脚靠上前去，低下头轻吻一下乐佩的额头，看看一切都正常，便侧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卡桑头昏脑胀的醒了过来，一缕阳光直射着她的眼睛，看看手机，还不到6点，她向床上望过去，乐佩一动不动，应该是还没有醒。担心吵到她，卡桑蹑手蹑脚地遛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乐佩睁开眼睛，看到卡桑就站在床前，嘴角挂着那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醒啦？我去楼下买了全麦面包和热牛奶，起来趁热吃一些吧，我去给你洗个苹果。”“等一下！那个，卡斯我…其实我很想吃个蛋糕，或者冰激淋也好。”乐佩嘟着嘴，眼睛朝上望着卡桑，“那些东西都太甜了，你现在不适合摄入过多糖类，听话，好不好，嗯？”“唔…”乐佩撇了撇嘴，卡桑弯腰用鼻尖蹭了蹭乐佩的，转身去洗水果了。
“伯母什么时候过来呢？”卡桑问到，同时看见乐佩上唇半圈牛奶糊白了，伸出拇指轻轻拭去。“喔！哈哈，我估计她应该就快过来了，她十分钟前给我发过信息说准备出门的。”“那行，那我就先去店里面看着了，你自己好好待着，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卡桑不舍得离开了。
最近的天气好像总是很好，或者说是好的过了头，如果好天气的标准就是晴天的话。刚来到这里时，卡桑曾在街上努力搜索过共享单车，最终意识到在这个山路遍布的小城里竟然没有人骑车，现在的她早已习惯了两条腿走四方。明明还挺早的，太阳却已经升到了半空，暴戾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终于到了店里，卡桑提着衣角拉起一半准备换工作服，听到背后一声咳嗽，吓了一跳，回过身去，“哦嗨！达斯…呃不，米老板，您今天过来看看？”米奇推了推眼镜，“啊对，后天不是有庆典活动么，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补货的，像什么elsa裙子，铁人玩具之类的，每年都卖断货。不用管我了，你忙你的吧。我呃…就到后面转转去。”米奇的话音逐渐减弱，转头已经不见了。卡桑摊了摊手，便去忙了。
“妈妈，你记得你以前送给我那个日记本么？我经常在上面画画记手帐的，”“记得啊，你不是天天带在身上的么。”“对，我想你把它送给卡斯，在我…emmm，在很久以后吧。”“傻孩子，你又在想什么呢？整天都是些有的没的，乖，好好休息吧。”“嗯，你保证我。”“好，妈妈保证，嗯？我给你倒杯水吧”“好，乐佩转头看向窗外，遥远的天空万里无云，被阳光烤得透亮，也分不清从哪里开始就是大海，分不清海鸥和帆船，一切都是闪耀着白色的光芒，绚烂又美好。
乐佩仿佛从来都没有学会过抱怨，她永远都是那个最阳光最快乐的人，看得到一切人事物之中最为美好和纯净的那一面。她总是感到满足，享受生活，体会幸福，也用这种态度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过，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一些期盼了，她不满足于仅仅待在房间里看着这四四方方的被框起来的天空了，她想要呼吸没通过净化器的空气，感受夹杂着淡淡咸味的潮湿的海风，想闭上眼睛用每一寸肌肤去真切地感受这个世界。重复的日子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乐佩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循环，有时候她甚至可以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在星期三的早上，乐佩还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就感觉到一个黑影挡住了本应照在她脸上的光，“卡斯？是你吧？”“你已经醒了？快坐起来，我给你带了…”“热牛奶？别去洗苹果了，我今天不想吃。”乐佩依然眯着眼睛，“我今天买的是葡萄，好啦好啦，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蛋白质维生素这些的，我们乐乐今天怎么这么不乖啦？”卡桑还是温柔地微笑着。“三十九天了，”“嗯？”“卡斯，我已经在这张卡上无所事事躺着三十九天了，我讨厌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我讨厌旁边这个破机器‘嘟、嘟、嘟’的声音，我讨厌周围的人对我小心翼翼尽力维护的态度，我讨厌你熬的那些没有调料的奇怪肉羹，我…”卡桑放下了手中的袋子，坐在床边伸出两只胳膊使劲将乐佩搂在怀里，乐佩的手也慢慢爬上她的背，呜咽着，抽搐着。卡桑一边摩挲着乐佩，喃喃安慰着她，眼泪却不知所措地自己从眼眶中流出来划过脸颊。“下周一，如果一切都稳定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先出去一段时间了。”卡桑噙住泪水，佯作笑意告诉乐佩。“明天晚上店里应该不会加班吧？你早一点出来好不好？”“你是有什么想要的么？”“答应我就好”“好，我答应你！”
天边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还对刚刚过去的一天依依不舍，尽力地想要挽留自己不被大海所吞没，东方的天空中月亮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了上来。今天晚上街上难得的人多，天气也很好，习习晚风带走了日间积攒下的暑气，带来了节日的气息和洋溢在街上的热情。
“卡桑？你在想什么呐？”安娜从背后突然出声吓了卡桑一跳，“啊？嗐，没什么，就…算啦，我没事。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艾莎还没来么？”“她啊，本来说好的今天早早来接我去玩，昨晚又突然说今天要和老师去教堂里写生，明明都还在放假呢。这天都快黑了还不回来，真的是，今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那你们就小心一点啊，别…欸，等一下，我看看…啊那个，安娜呀，你再等一会儿艾莎啊，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我赶快先走了！”桌上手机突然的震动打断了卡桑，她从不会忽略任意一条消息。是乐佩发来的位置共享，而且她竟然没有在医院里，而是远在上城区的海滨浴场附近的小码头，卡桑没有多想，一把抓起挎在椅背上的包包就夺门而出，连安娜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得圆圆的。
商店这边都是闹市区，平时这个点就不好打车，今天晚上因为庆典的缘故还正好实行道路管制了，卡桑只好在人潮中左冲右突硬是开辟出一条路来，连着跑了两条街才看到了在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还好运气不错，出租车倒是很快就见到了，坐在车上，卡桑感觉喉咙里有一股铁锈味儿。到了海滨浴场那边，被一个红灯挡在了马路这边，卡桑付了钱就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了码头，终于，看到乐佩倚着栏杆，望向宽阔深邃的海面。卡桑先原地喘了几口气，再平静地走过去，手慢慢爬上乐佩的肩，柔声责问道：“今天怎么敢乱跑出来了？还穿这么少，不怕又着凉了到时候更麻烦。”说着便从身后抱住了乐佩，下巴和鼻尖轻轻抵着她的头蹭了蹭。“卡斯，我今天过来的时候租了一条船，你陪我去海上吧！”乐佩转过头来望着她，卡桑点了点头。船行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岸上的人都看不到了，只有车和房子还有街道的灯光七零八落，仿佛星空被打翻洒了一地。卡桑放下了帆，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乐佩惊讶的呆呆盯着她的腰。“海上风大，你的裙子那么薄，这么大人了也不懂照顾自己，”“我不是有你嘛！”乐佩打趣到，“好了，快穿上吧。”卡桑已经将衬衫裹在乐佩身上了，乐佩便抬起手伸进两只袖筒里穿好。“那你就这么一件抹胸，真的不要紧吗？”“那你抱住我好咯！只要你没事我怎样都好的。”乐佩就紧紧抱住了卡桑，指腹在光滑的肌肤上轻轻地摸索着，卡桑的眸子渐渐垂下，乐佩的唇便凑了上去。突然乐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把推开了卡桑。“天灯！快，卡斯快看，放天灯了！”随着第一个天灯摇摇晃晃地升上天空，数不清的天灯摩肩接踵地紧随其后，天上的繁星和城市的街灯都黯然失色了，一个个黄色的光点是那么的温暖和梦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肩并肩头靠头坐着，良久，乐佩轻轻地说：“人也会像那些灯一样飞去那里吧？”卡桑看了看她，没有回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拇指揉搓着她的手心，头慢慢向下滑到了她的肩上。“看！我也买了一个，我们一起放吧。”“嗯，好。”卡桑应允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你又在抽烟了是不是？”乐佩警觉起来，揪起衬衫衣角在鼻子前嗅了嗅，“你又骗我了，你明明说已经戒了的。”“那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你。”点燃天灯后，卡桑顺手将打火机扔进了大海（这是不文明的行为）。看着两人一起放飞的天灯逐渐越升越高，直至融在万千的灯中无法再分辨出来，卡桑忽然感觉心头一阵颤动，莫名的悲伤与苦楚都涌了上来，她只好紧紧攥住乐佩的手，仿佛这样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她了。
“还记得那时候在阿姆斯特丹么？在那个游船上我们好像也是这样坐着。”“记得啊，你那时候才刚刚毕业呢，我们成了校友啊…”“你还在伦勃朗博物馆里表白的呢！”“啊？哪有～那不是你嘛！”回忆过去的时候总会有很特别的感受，好像眼睛鼻子耳朵都回到了过去，感官的通路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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